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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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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心

她本來已經很困很困,可是這一夜卻是怎麽也闔不上眼,隨著他清淺的呼吸聲,她忍不住低哼起腦袋裏忽然浮現的一首歌。

“When you try your best, but you don't seed,When you get what you want, but not what you need”

“When you feel so tired, but you can't sleepWhen you lose something you can't replace,When you love someone, but it goes to waste,Could it be worse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And ignite your bones,And I will try to fix you.”

她想說,吳邇,你可以盡情傷心、可以放肆哭泣,也許我沒有經歷過太過挫折,你會笑話我天真,可是我會堅持陪著你,讓我陪著你,我會修補你破碎的心,前提是,你也喜歡我,好不好?

客廳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關上,阮語縮在沙發的一角睡過去,直到這時候,身旁的男人才睜開眼,一雙眼清明得像是從未入睡。

他聽著女孩沈穩的呼吸聲,輕輕地將睡得有些不安穩的小姑娘抱回自己的房間。

單人床很窄,她躺在上頭卻顯得特別嬌小,小臉紅撲撲的,身上有著女孩子特有的甜香。

夜是那麽黑,看不見悲喜界限,他坐在地上回想起吳升回光返照回家那天,他躺在家裏那張老舊的雙人床上對他說的話。

“我一生聒噪、你媽一世無言,我們竟然也走過了一生一世,這輩子爸爸不能給你留下什麽,但我深信你會跟我一樣好運,找到一個跟你媽一樣,能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姑娘。”

一生一世一雙人談何容易,當時的他想。

可是現在他又不那麽確定了。

昨晚過後,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不能輕易說再見的小姑娘。

這間房子是上個世紀的產物,老得似乎有人咳嗽就要解體,夜裏總有些奇怪的聲音在水泥鋼筋間鉆動。他怕她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害怕,於是給她蓋好被子,陪在一旁坐了整夜。

隔天一早她起得很早,幫著辣條跟姚晶晶一起招待來家裏吊念的親戚跟朋友。

她端茶送點心,偶爾跟田言說些話,安靜乖巧,溫順得像是吳家的小媳婦兒,但是當別人問起時,她只是笑笑說:“我是吳老師的學生。”

這一忙就直接到傍晚,吳邇看著她收拾茶杯跟點心盤的身影,走過去揪著她衣領,稍稍一提,“放著吧,東西收拾收拾,我陪你回北澤。”

宜城北澤一來一回至少要耗掉四個小時,按照她自己的安排,本來就打算晚餐過後才回去,但是吳邇說一是一,直接買了兩張單程車票,拎著她上車。

臨上車前,他在超市買了面包、咖啡、牛奶跟水,上車後放在她手邊,“先吃一些,免得暈車。”

她拆開塑料袋咬了一口菠蘿面包,喝了小半盒牛奶,車子已經啟程。

昨晚一路都是烏漆抹黑一片,現在在夕陽餘暉下才看清遠處都是廠辦林立的工業區,只可惜都已經廢棄。

她聽過成琳說過,這裏早先產煤,煤礦開采完後區域轉型成橡膠制品的工業區,興盛時期就連坦克履帶也曾生產過,後來因為汙染與各種因素紛紛遷往內陸,失業的工人往大城市走,被留下的廠家很少,剛好成琳家是其一,僥幸抓住政府的政策,與第三世界國家做貿易業務。

如果不是吳邇,也許她一輩子都沒機會來到這,但也因為他,她對這個只停留一夜的小城市產生了淡淡的感情。

大巴過了一個山洞後,景色忽然就不同了。

田野連綿,前路平坦,是前往大城市的唯一道路。

車上的旅客有的天南地北聊著,有的已經鼾聲連天,連接邊陲城市跟北澤的巴士上都是回鄉探親後準備返回大城市工作、上學的人潮,車子內部因為年代久遠裝潢略帶陳舊感,配合上這些聲息,她仿佛像是回到小時候被爸爸抱著搭過的綠皮火車上。

吳邇一直在低頭回覆消息,直到車子進入第二個山洞。

這個山洞很綿長,漆黑喚出她的睡意,原是靠在玻璃窗上看著看著,不知不覺隨著車子的律動睡著了,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被攬著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不想動、也不敢動,倆人像是失散很久的困獸,在這一方天地裏互相依偎。他身上還是昨晚那件外套,外套上有長途跋涉後的各種塵土味,不好聞,可是她卻覺得心好滿。她呼吸裏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偷偷把掌心貼在他放在腿上的手,他微微動了一下,忽然她的手就被攢住了。

他並沒有醒,似乎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拇指扣著她食指,微微收緊。

她咬咬下唇,看到窗子倒映的自己,心裏想,臉紅要怎麽忍住?

車子抵達北澤時剛過晚飯時間,北澤客運總站的位置緊鄰高鐵,游客如織,空氣裏汽油跟廢氣味濃厚,她捂著口鼻跟在吳邇身邊,聽他拿起電話跟人說話。

電話裏男人的聲音很響亮也很熟悉,樂呵呵問:“你怎麽答謝我?”

吳邇輕笑一聲,“替你站一個禮拜的燒烤攤攬客。”

“行,成交!”

阮語正掏出車票要走到公交站等車,帽兜忽然被扯了一下,她不明所以轉過身,卻發現吳邇沒有往公交車站走的打算。

“不打車,太貴了。”她慎重先發出聲明,“我可以自己搭公交回學校。”

吳邇笑起來,露出頰邊淺淺的凹痕,“不打車也不坐公交,我讓羅立來接你。”

客運總站外人潮永遠都處於擁擠狀態,她站在吳邇身側,感覺他的手一直貼在她背上,替她擋著陌生人無意的碰撞。

沒等多久羅立的車就來了。

接送區不能久待,她在副駕坐妥後,吳邇立刻彎下腰,雙手靠在窗戶邊,從自己慣用的背包裏拿出一本筆記本塞到她手裏,“這是這幾天我給你手寫的卷子,這兩個禮拜恐怕都沒辦法給你補課,你把這些題做一做後拍照發給我,我有空給你講。”

阮語慎重接過筆記本,還想多聊幾句,可是後頭的車已經在催促。

她只能揮揮手,跟他道別,看著他的身影在後照鏡裏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等到車都看不見了,吳邇才轉身朝客運站外走。

長期往返宜城的經驗,他知道這時間沒有客運,但知道,哪裏有便宜的黑車可以尋找。

回程的車因為要四處拼接客人,等待時間會更漫長。

吳邇找了一處幹凈的階梯坐下,從兜裏掏出幾枚硬幣丟給身旁乞討的老人,拿起耳機塞入耳朵裏,找到音樂串流平臺,付費下載了一首歌,取代了長久以來一直懶得更換的系統鈴聲。

主唱克裏斯馬汀的嗓音一如繼往溫柔妥貼,如泣如訴,也曾陪伴過他很多個無眠的夜。

記憶永遠總會被覆蓋,他的腦子裏現在只有小姑娘柔軟的嗓音在歌唱。

她是他入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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